一世长安

一个只喜欢挖坑但随缘填坑的老鸽子

◎楚卿,楚国最受宠的嫡公主,自幼聪慧,熟读经史子集,于治国之事有自己的看法,容貌迤逦,娇俏可人,深谙宫廷诡谲,却知世故而不世故。


◎李誉,大凉三皇子,大凉储君,生性聪敏,待人宽和,通涉经史,尤善文义,对武艺、兵法颇有研究,因西山之役大凉兵败而被送到楚国作为质子。


来楚国的路上,李誉早已料到自己日后的处境不会很好,好听些是质子,难听些便是筹码,是阶下囚,一旦自己的国家有所异动,第一个遭殃的便是自己,也许在父皇同意自己来楚国​做质子的那天起,便放弃了自己这个儿子吧。


李誉抬头看了一眼楚国的天,内心凄凉,他以为自己来到楚国率先见到的应是楚国皇帝,可是没有,只由一公公​带着自己到了日后的居所,一个十分僻静的地方——竹坞,与周围的竹林倒是相称。


李誉来楚国见到的第二个人是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娇俏女子,那女子躲在院外好奇的打量着自己,来到楚国的第一天便被陌生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,​李誉心中十分憋闷。


那女子见自己被发现,冲着李誉甜甜一笑,落落大方的走上前来,我叫楚卿,你便是李誉哥哥吧。


楚,国姓,皇室中人,李誉的目光暗了暗。


哎呦我的小祖宗呦,怎么走到这里来了?身边伺候的人呢?回去可该让皇上好好责罚他们。


那接引的公公,一改之前的冷淡态度,李誉更加认定了这女子在楚国必定与自己一样,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。


徐公公,是我让他们去取些东西的,父皇正在考较皇兄们的功课,哪里有时间来管我。而且早先父皇便说了,过几日会来一位小哥哥陪卿儿玩,卿儿过来看看又有何不可?


明明是寄人篱下的屈辱,怎么在她说来自己好似来楚国做客陪她玩耍一般。


​那时候的李誉对这个天真懵懂的小姑娘不屑一顾,即便是日后的刻意亲近,也只是因为李誉知道,楚卿是楚国皇帝最宠爱的公主,只有和她搞好关系,自己在楚国的日子才会好过。


随着年岁渐长,当年的小姑娘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,虽说还未​及笄,可想求娶她的世家贵族不在少数,但楚卿一个也看不上眼,只喜欢跟在她的誉哥哥身后。


李誉不懂,那么多的世家子弟,为何她偏偏对自己情有独钟,她不知道自己质子的身份么?大凉与楚国日后必有一战,他不可与她在一起,李誉在心里告诫自己。


他却忘了,他的卿卿亦是个心思通透的妙人。


他贪恋她带给他的温暖,在楚国的日子,她是他唯一的光,亦是他唯一的希冀。她不说他便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。


后来,两国逐渐交恶,李誉质子的身份在楚国便显得格外的突兀,​他曾听宫人提起,若是大凉愿意议和便罢,若是不愿便用自己的鲜血祭旗。


自己怔愣在原地,还是楚卿呵斥并严厉惩处了那几名宫人,这是李誉自认识楚卿以来第一次见她发火。


后来的某一天,楚卿带着自己做的膳食来竹坞,还命宫人抬了一口大箱子,说是送给自己的礼物。​


李誉摇头笑了笑,什么礼物还值当卿卿用这么一口大箱子抬着。


自己对楚卿的称呼是从什么时候由卿儿变成卿卿的?李誉也不记得了。


楚卿狡黠一笑,日后誉哥哥​就知晓了。


席间,楚卿问李誉,誉哥哥,若得来生,你可愿与卿卿一屋两人三餐四季,做一平凡夫妻?


李誉看着楚卿眼中的渴求,心下不忍,她亦是天之骄女,何苦在自己这儿这么卑微呢?


楚卿起身给李誉倒了杯酒,誉哥哥还是不要回答了,尝尝,这是卿卿自己酿的梅花酒。她想知道誉哥哥的答案,又怕他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。


​李誉虽不爱饮酒可酒量并不差,但那天不过一杯梅花酒,便不省人事。


楚卿看着李誉流下两行清泪,誉哥哥,对不起,今生不能再伴你左右了。​


一屋子的宫人齐齐跪下,均是眼含热泪,公主殿下。


你们不必再劝,本殿下心意已决。


公主殿下,您大可与世子远走高飞,何苦非要留下来赴死?


楚国与大凉必有一战,​此战无法避免,我不愿誉哥哥就此逝世,却也不能背弃自己的父兄。


殿下,还是由茯苓代替您留下来吧,您陪着世子返回大凉。


楚卿摇了摇头,誉哥哥心中无我,可我也不愿他将我忘却,就让我自私一次吧,也许卿儿此番​还能让誉哥哥在心中挂念着我。


楚卿让茯苓易容成自己的样子,命令心腹带着自己的私印护送​李誉返回大凉,自己则易容成李誉的样子,等待即将到来的死亡。


当天傍晚,徐公公带着​御赐的膳食来到竹坞,世子,这是陛下赏赐的膳食。


“李誉”​放下手中的书册,劳烦徐公公走这一趟,李誉谢陛下赏赐。


老奴听闻今日白天世子与公主殿下吵了一架?


“李誉”​点了点头,不过是些许小事,改日见到卿卿的时候,誉好生赔礼道歉也就是了,想来卿卿不会真的同我置气。


徐公公看着李誉,心下难过,是自己接他来的皇宫,今日又要亲手送他离开,陛下同意公主外出散心当真是个明智的决定。


世子,公主殿下今日说心情烦闷,带着随从出宫散心去了,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,您可有什么话要老奴带给公主?


看来两国的形势比自己​想象的还要严峻,只盼他们能在战争爆发之前送誉哥哥返回大凉。


“李誉”​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,待卿卿回来之后烦请徐公公告诉卿卿,此生无悔亦无憾,只盼来生他亦能倾心于我。


楚、凉两国战事爆发,胶着半年之久,双方死伤惨重,三皇子​李誉返回大凉,用三月的时间平定内乱,肃清政事,铲除奸佞之臣,登基为帝,改年号永青。


永青二年,帝迎娶楚国嫡公主楚卿为后,十里红妆,罢朝七日,大赦天下,普天同庆。


李誉在位四十载,罢黜后宫,勤政爱民,励精图治,从未踏进楚国半步,​亦从未与周边各国开战。


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,李誉仿佛又看见方年那个穿着鹅黄衣衫的小姑娘,言笑晏晏的朝自己走来。


亲卿爱卿,是以卿卿,我不卿卿,谁当卿卿?


卿卿,我来找你了,来世换我来喜欢你吧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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